Is this the real life? Is this just fantasy? Caught in a landslide, no escape from reality
推开门，从黑暗中走入月光中。
我再一次检查一遍身后的房间：所有物品都不多不少地摆放在其应该在的地方，屋内由于关上了灯而显得十分昏暗，任何鲜艳的色彩也变得灰蒙蒙的。
在这个地方住了将近一年后，我不免产生了一些感情。不过，这里毕竟是租来的，所以每天生活中就多了一份小心翼翼——让这间屋子尽量保持原样。回头看时，我几乎找不到我生活过的痕迹。
也许无论过多少年，这里也不会发生多大的变化吧。
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，我把钥匙插进锁孔，逆时针转了三圈，自言自语道。
「要回家了。」
我再一次百无聊赖地睁开眼时，已经置身于列车座位上了。耳机里循环播放着某个电影插曲，虽然它并不怎么出名，但很适合作为旅途上的伴奏。
窗外暗绿的山不断向后退去，宽阔的湖泊与河流似乎变成了雪景球里的微缩景观。忽然让人眼前一亮的景色也只有十余秒的时间欣赏。
玻璃一侧的景色逐渐变得重复起来。我微微调整了身体，更舒服地蜷缩进了座位里，又闭上了眼睛。
从何处开始，这是一个问题。
在我无关紧要的十九年人生中，既没有发生轰轰烈烈的大事，也并非一成不变地过着枯燥无味的日子。家里还有其他三个成员：一个比较粗线条的老爸，一个精明能干的老妈，还有一个与我性格有点相反的妹妹。除此之外，别无其他。
有一位朋友评价我说，「静」是最能代表我的字。
也许他是对的。我自小不太爱说话，除开为了在亲戚街坊面前得到「沉稳」的称赞这种虚荣心，还有一点是我认为说话这种行动本身，便是对当前状态的一种破坏。
可能很难理解。假设面前有一湖平静的水，那我便希望它一直处于「凪」的状态。
如果说我是「静」的话，那么妹妹就是家里「动」的代表。她与我相隔一岁，自我有记忆开始，和她印象深刻的回忆，大半都是她的哭泣、笑脸和打闹。
「妈妈……哥哥抢我的球……」
「呜哇，我说了是借用一下。你也同意了吧。」
「可是……哇啊啊……」
「啊！别哭啦别哭啦……我把手表给你玩，好不好？」
「搜……布袄？」
「是手表啦，喏……按这里……嗯，对对！」
「哇……好好玩哦！我……我也想要手表！」
「嗯……等你上小学就能有了。」
「哥哥总是比我快呢……啊，这里这里！」
再继续下去，比这个更不美好的东西就会涌上来了。听说兄弟姐妹之间的竞争最早可以追溯到圣经里的该隐和亚伯，难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吗？
当然，从小学三年级开始，她变得懂事了许多，哭闹和争抢的次数也减少了。我对她的定位逐渐从「麻烦精」变成了「跟屁虫」。她亦步亦趋地学着我的动作，我写作业时她也跟着翻开作业，我出去和小伙伴玩的时候她也跟在旁边。
当时的我觉得，虽然她经常跟着我，分散了我许多精力，不过也让我有了一些「兄长」的感觉。当她有麻烦和困难时，我会一边说「真是的」一边帮忙解决。当有些同伴想对她恶作剧时，我会站出来制止，虽然一部分是为了在她面前维持兄长的尊严的缘故。
另外提一句，她学到了我在思考或者放松时咬指甲的坏习惯。当我因为被老师训斥「不卫生」而改正以后，她却忘了改过来。
我对妹妹的改观是在一个普通的周六早晨。「一家人去买衣服吧。」老爸如此提议道。来到灯光和装饰都比家里华丽繁复一大截的商场，的确很是令两个小学生兴奋。
「哥哥，那时什么？」
「嗯……应该是卖香水的展台吧。」
「好多啊……那个那个呢？」
「那是手表吧。」
「诶，和我的粉色手表相差好大。」
「是的……啊，你看你看！」
「噢噢，钻石！」
然后，在我的带领之下，成功地与父母走散了。
这类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，不过就算方向感良好的我，面对比我们矮不了多少的展台和光亮的地面，加上周末的人流，也会有些头疼。
「来，牵着我的手。」
迷路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，很快我们便在服务处找到了他们。老爸给了我们一人一个脑瓜崩，而老妈则去买了冰淇淋分给我们。
「你们牵好手，不许再跑丢了。」
首先获得试衣权的是妹妹。我们松开手，而她跑向了一大堆光鲜亮丽的裙子的所在之处。妈妈在她身边挑选着，而我和爸爸坐在店外的长椅上无所事事。
「试好啦。」
妈妈从店里探出来，不满地看着毫无积极性的我们。当我正想起身时，妹妹先穿着服装走了出来。
纯白的裙子，在她的身上十分合适。裙下露出的纤细的双腿和凉鞋，与蓬松的袖口形成了对称的反差。她的头发系成了单马尾垂在肩后，在脖颈旁边若隐若现。
我第一次领会到她的可爱之处。
她倒是很高兴有了这么一件裙子，双手攥起裙摆提高了一些。
「好看好看。」父亲爽快地说出了感想。
「是吧？我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。」母亲附和道。
「……」
真实的想法没法说出口。焦躁感从心底升起。
「哥哥？」
妹妹收起了笑脸，疑惑地看着我。
「……还可以啦。」
「嘿嘿……那就是不错啦？」
「嗯……就那样吧。」
「诶，什么叫做就那样啊？」
亲兄妹可能就是这样的吧。即使眼前看到的事实无比准确，心里所想的也会被扭曲成违心的话语。或许是因为共同生活的缘故，称赞的话语不好意思说出口吧。
因为，作为兄长，不想落入下风啊。
无论是小学、初中还是高中，我的成绩都比她优秀。虽然父母并不会因为这个就对我们差别对待，但日常的对话中，总是不免提起我们的差距。
「总觉得，已经追不上了呢。」
这是她到我房间要中考辅导资料时说出的话。我们在十岁的时候就被分开到了不同的地方。原先共有的住处给了她，而我的房间是杂物间清理后再装修成的。
「其实也不用这样想啦。」
高中的我贯彻着我的原则，不再是之前随着小伙伴胡闹的小孩了，而是平静地度过本应享受青春的时光。
「唔……但是……」
她在家庭里则是活跃的那一份子。餐桌上，她和父亲就当天的新闻聊的风生水起。外出购物时，她也时常和母亲吐槽物价的上涨。
我曾经到她的班级里去过一次。我们处在不同的年级，在学校里的交集很少。当我把早上落下的乒乓球拍给她时，她正在与朋友们开心地交谈。
「那个啊，总觉得其实不是……唔？啊……哦哦……」
这个时候，她变成了连「谢谢」都不会说的笨蛋。
我们的关系就和普通的兄妹无二，既不会过分亲昵，也不会形同陌生人，保持在适当的距离。
但是，如果我再留心关注一些，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她的变化了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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